“行到水穷处,坐看云起时”,曾经无比欣赏这句话,也向往着自己能这样潇洒地行走,坐在山间看云起云落,听林间的风声、鸟声、水声…….我想一定有许多人如我所是,怦然心动。
最近几件事情,也让我想起了这句话,同样的场景,只是主角换作了耄耋老人独坐在风中,其中的百般滋味在我心中萦绕,久久不能消散。
我的母亲今年八十三岁,在八十岁以前,母亲每天下午都到街上和乡亲们说笑、打牌,三副扑克的升级打得热火朝天。在打牌的人中,从50多岁到七十多岁,母亲是“老大”,我们很为她骄傲。可是忽然间母亲不再出去,她说“不打了,让年轻人打吧”。之后,家里的小院成了她的“幽禁”之地,基本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,多少次回家看见她孤独地坐在台阶上,只有风吹拂着满头的白发。耳朵也越来越背,渐渐地,我们说话她已听不清楚,大家回家去看她,相聚的热闹却是别人的剧场,母亲成了戏外人。吃吃闹闹散去,又剩下母亲自己独看风来风去。
当年的母亲一个人种着近十亩地,家中七个孩的吃吃穿穿都要亲手去操持,曾经风一样的女子,却渐渐被风遗忘,风起风落都与她无关,这种痛只有她自己默默地收存。
前几天,远在陕西的二姑离开了我们,二姑中年丧夫,带着两个年幼的儿子,同同样带着两个儿子的姑父重新组建了家庭。一个重组家庭,四个儿子,不要说二十世纪后半叶的几十年,就是现在也是一个很难的课题。可要强的二姑用尽了中国妇女的坚韧、善良、勤劳,硬是把孩子们拢在一起,日子过的平淡而温暖。
随着年龄的增长,二姑总是想念家乡,想念亲人,可是孩子们都忙,顾不上陪她回来。每隔几天,她就会打电话回来,一打就是几十分钟,问这问那,诉说无尽的思念。从去年开始。二姑的电话少了,渐渐地没有了,因为她自己已经不会接打电话了,直到今年的去世。“风雨空怜秦岭外,流云看尽不归人”,我不知道一个风烛残年、日日思乡的老人,在最后的日子里独坐在千里之外的风中,是怎样的孤独和无奈。
与二姑和母亲相比,朋友的一位亲戚状况又不相同,她有两个非常优秀的儿子,千辛万苦供他们读书,从山里考入大学,直到在省城安家落户,儿子是她一生最大的骄傲。她和老伴一直生活在山里,在帮助孩子们成家立业的同时,自己也稍有积蓄,八十多岁过着世外桃源般安静的生活。可是,老伴儿的突然去世,彻底打破了生活的平静。
本有轻微阿尔兹海默症病,儿子们不放心她自己生活,便把她接到省城。可是生活环境、生活规律等方面的巨大差别,让她手足无措,实在难以融进孩子们的生活里,于是又回到家找保姆相伴,可是保姆毕竟是个外人,日日相伴的磨合也很困难。于是,两年的时间里便经历了“省城---居家找保姆---省城---养老院---居家找保姆---省城----居家找保姆”的反反复复,儿子和她都很劳烦,她的阿尔兹海默症也愈发严重,脑子里只剩下了久远的回忆。最终,她选择了 在老家找保姆,说:“哪里也不动了,死就死在家里吧”。
“繁花凋落处,老燕守空巢”,虽然老有所依,但是哪里可以安放老去的灵魂呢?当你老了,坐看云起之时,希望不是行到了水穷之处,不是孤独无助地看风起风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