贵妃醋部分散文艺术特色略谈

2024-04-27 黄叶斌130 0M 0

  阅读现代经典散文,是需要一定的知识储备和美学涵养的:按照常规的媒介接受法去阅读,可能有些障碍——意象的丰沛、思绪的飞翔和意念的跳跃,使得文本结构呈现出一种电影蒙太奇般的回环复调的新奇;而以新散文的先锋试验性的标准去衡量,则是与传统的审美情趣和价值评判有着内在的必然联系和因袭痕迹。这种文章,可能就是在传统与现代之间寻找到一种平衡度和交汇点。过滥矫情了,好像与现实生活和现代人的阅读习惯相悖;因循守旧了,似乎和与时俱进的时代风尚格格不入。这就如同化妆,打扮妖艳令人作呕,而素额朝天让人厌弃。于是,在贵妃醋的散文系列里,我们就好像发现了一位在散文高空走钢丝的现代杂技家——在诗意的散文领地诠释一种诗性的人生密码,在诗性的人生密码中发现一种诗化的生活魔力。

  

  这里,笔者着重谈以下两点:开篇的智慧与叙事的诗性。

  

  散文的开头如何具有吸引读者眼球的魅力?以内心的感受或在场的解说起步,或以富有哲理的感叹统领全文,使得文本在开篇就以不凡的气势与震慑的力量赢得读者的关注。这种方法在作者散文中的运用是熟能生巧比比皆是的。

  

  游记散文,是最容易落入传统几个要素简介的窠臼的。而作者却是有意避开了这种陷阱的诱惑,或以景点的综合感受导入主题,或以中心意象的内涵揭示为要旨,起笔高蹈,意蕴丰满。如“一叶舟,一湖水,几重青山绕;一笼烟,一缕风,千里碧云遥。”这是《丹霞烟云》中的开篇。其中六种意象的铺排和叠加,对仗中诗意流泻,赞颂里激情迸发,对于广东丹霞山的地理风貌和人文景观的描绘,是一个提纲挈领式的提示。而围绕其云海的观摩和

  

  一只马蜂的邂逅相伴,描写得如此情趣盎然,令人顿生几分向往之情。

  

  如《故城已故》一文中,是以虚实相交的笔触开篇的:“无数梦的碎片,拼凑成一个漫漫暗夜。眼前的断垣残壁,正试图以碎片的形态,一幅一幅,在我的视野与脑海里,还原一座繁华都城的本来。”站在吐鲁番盆地门户的交河故城遗址上,作者在追忆历史的沧桑中感

  

  受到一种时间风霜的无情和文化底蕴的流逝,这里有无奈的感叹,也有深情的呼唤。

  

  又如《西津渡》开头以叙述的口吻导游着读者:“八月,一碗锅盖面的诱惑将我引入了西津渡。”作者借助于厚重的历史和繁复的典故传说,为津渡文化、宗教文化和民居文化的丰盛与绵延,做出了史料考证与现实对照的文学描述。这种穿透历史烟云纵论古今变迁的文

  

  化散文,以一地之小而观世事之大的笔法,是需要知识、见解和情怀的融合的。

  

  还有《淹没的声音》中以题记的形式开篇:“一些声音走出了我的寻觅,一些声音进入了我的思绪。四野空旷,淹没了声音的话语。”这里的“声音”,似乎是一种隐喻,一种象征。它既是一种有形的载体,也是一种无形的神力。它在巩乃斯河和那拉提高岭之间似幽灵般游荡,在草原的神灵护佑下歌唱。于是,草原石人和巴音布鲁克草原(中国第二大草原,仅次于鄂尔多斯)之间的历史渊源与现实愿景,是怎样获得一种交融、演变和生长的?为此,作者进行了一番长镜头的历史叩问和心灵密语的捕捉。

  

  《盛开在甘南的酥油花》一文,是由三个短篇组成的文章,其开篇曰:“还是原来那块油,又不再是原来那块油。这是一块牛奶油与一幅艺术品之间的关联,带给我的思索。”这里,作者的叙述在肯定与否定之间平衡,以辩证的思维和联想,嵌入“酥油花”在甘南藏区制作过程的艰辛和蕴含的佛祖禅意,以及寄托于拉卜楞寺庙里的如花信仰的解读。奶油、酥油花、艺术品、寺庙和诵经人之间,有着怎样的一种精神契合和意念勾连?又是有着怎样的新奇、尊贵和神圣的魅力?因此,探究的思索逐一展开。

  

  以上几篇文章的举例,足以说明,作者在散文的布局谋篇中,是十分重视其开局的“先声夺人”的艺术效果的。其开篇的智慧,主要体现于其总揽全局的气魄、画龙点睛的技巧、诗意绽放的笔力。这种方法引人入胜,不是什么新的发现和创造,但是,审美意蕴的刻意追求和写作技巧的灵活运用,却不是一种立竿见影的肥皂泡,而是需要一个作者在长期的文学熏陶和创作实践中努力做到的。求新求变超越自我,既是一个理论问题,更是一个实践课题。俗话说“好的开头成功了一半”,诚哉斯言。

  

  诗意的氛围、诗性的气场、诗化的意蕴,这是作者散文带给我们的重要感受和体悟。她的文字是轻灵飘逸的,像风像雾像雨的精灵在意象的丛林中飞翔,携带着感性的体温和情感的重量,为自我精神的成长和读者心灵的滋润而普洒智慧的甘霖;她的文字也是沉甸厚重的,似子弹飞扬似雷电击空在思想的高地寻找碰撞的知音,张扬着理性叩问的力度和质疑现实的勇气,为中国散文创作的大厦添砖加瓦奠定基石。这种散文与百姓生活有着一定的关联和维系,是走出无病呻吟的小我天地而镶嵌在文学天空中的一颗新星,虽然遥远得不能即可获取它的有效的光芒;但是,它的光辉在黑暗中却是具有一定的启示意义和导向价值的。

  

  人生中的困惑、生活中的艰难、精神中的迷茫,这些问题的排解和消弭,既需要形而下的客观物质的辅佐与条件环境的改善,更需要形而上的心灵世界的充实与信仰意念的支撑。于是,作者在系列散文中,针对现实生活的困境,总是以诗意的发现来陶冶情操,以生活的艰辛来赞美劳动的伟大,以对比的反思来升华精神境界。

  

  看吧,在《盛开在甘南的酥油花》一文中,作者是以心痛的笔触描述那些制作酥油花的艺僧的:“每年冬季高原最冷的时节,从圣洁的湖泊中挑回冰冷刺骨的雪水,让参加制作的艺僧们将手放入这冰水之中,冰透肌骨的寒气沿着手指、掌、臂、胳膊的路线向人体的纵深推进,让手臂、手掌、手指乃至整个体温降下来,一直降到与冰水同温的零度!如此,他们的双手与酥油亲密接触,将极易溶化的酥油膏雕塑成一朵朵生动的鲜花……”面对这样残酷的工艺制作程序,这样充满挑战和艰辛的生活画面,作者的思考多于感叹、感悟多于欣赏:“做一块普通的牛奶油,做一位虔诚的艺僧,在坚强与忍耐中,接受生活残酷的历练与打磨。”这种揭示生活本质与创造生活激情的有机结合,为我们读者麻木的心灵无疑增添了些许感动和振奋的原动力。

  

  作者善于将平凡而平庸的事物及情景,以审美的眼光肆意渲染出一种诗情画意的人文境界,在浸润灵魂提升自己的同时,也悄悄地感染着读者的心灵,影响着品读者的心境。

  

  她在《透过春天》一文中,看到了“风影”的妙曼身姿、嗅到了“细雨”的丁香滋味、触摸了“色彩”的苏醒神韵。这种独具慧眼的感触与描绘,是一颗清醒而敏锐心灵的自觉展示。在《磨刀人》中,在那个从菜市场的一角传出的“孤冷又淡漠的眼神”中,“我”因为借助于磨刀的理由而与他接触了一次,却产生了一种似乎亵渎神灵玷污善良的愧疚感。这种描写底层人生活的一个场景画面,好像一个独幕剧的效果,给人于世俗喧闹中反思的宁静回味。在《土地》的独角剧中,“我”为了满足阳台上花盆里的一把泥土,在四月阳光下的午后,周游于停车场的一隅而经历了一番内心的博弈。意识流的写法,既有悬疑小说的构架,也有散文诗般的描述,而心情随着视觉主体的转换呈现出欣喜、惊异、惶恐、担忧和失望交替映照的底色。这里的题目较大,而题材比较狭小,但是,反映了一种城市生存空间日益逼仄的窘境。还有《一滴水,在流泪》中,作者以六个短章刻画了一滴水在吐鲁蕃盆地流泪的模样。拟人化的讲述与回顾,使得坎儿井的作用和一滴水一样具有悲天悯人般的离殇与叹息。短句的运用,衬托出情感的沉重;无声的呐喊,昭示着人类的命运。环保意识的文学表达,可能是众多散文中的一篇特色突出的佳作。此外,《木的屋》、《追逐与博弈》等文,也是值得反复咀嚼玩味的美文。

  

  诗意的发现与表达,是需要文学定力的一种基本功。无疑,作者目前已经初步进入到了这种境界。不过,在放飞思绪的美学翅膀时,还是应该收放有度,切不可矫枉过正。比如,有时文章读完了,还不知道所写对象是什么,在何处。有些必要的交待不可省略,有些思绪的跳跃不可毫无章法。各种表现手法的综合运用,应该以不损害主题为原则。审美与审丑两者应该结合起来,才是一个完整的人生。祝愿并期待着作者在散文创作的道路上走得更稳更远!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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