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夜把一切忘得一干二净。我睡觉
做梦,多像空气,弥漫房间
有时,也跑到窗外
愚蠢的家伙,不像我一样,你为何微笑
怀揣一把刀,躲在我的门角
我看得出你的微笑比刀锋锐
看得出你更锋锐的笑容
才会真正置我于死地
愚不可及的家伙
你举起两把刀
而我正是空气,那时
已到窗外散步去了
——东荡子《午夜》
河马札记:
法国哲学家柏格森专门研究过“笑”,自有他的高论。笑本是一种快乐的本能。但人类的交往与变异,又催生复杂的人性链条。尤如沧桑流变—意态转换。这就移植了笑影音容,也丰富了它的内涵与记忆。东荡子而立之年(1993)写这首诗,应该感受到假笑及其弦外之音——类似某种软杀伤。于是本能提笔,写下这首反讽性的诗,重点是这两行,笑乃谋杀的金属:
“看得出你更锋锐的笑容
才会真正置我于死地”
严格来说,最后一节四行可以删掉。至少删改为两行:
“而我正是空气,那时
已到窗外散步去了”
有时我想,诗人的宿命可能隐藏在《童年时代》一诗中。那首诗呈现一个生命隐喻——混沌阅读之于无性的年龄。也就是说,作为学童,作者已经渴望本能得到某种“思想指引”,以便想象性领悟“树根”的穿行与伸展,从而抵达某个美好的“地点”—纯洁的肉体。据诗人私下向我透露,那是一个乡村青年女教师。形象之于载体,语言之于生命,想象之于性侵,突出东荡子邪性一面,只是这种邪性被提纯,并诗意升华了。正是童年的黑色基因使他有别于普通的经历与教育。仿佛“凉风吹动背上的阳光,我像一片树叶/轻轻摇动/我像一条虫子在摇动的树叶里甜美地做梦”。不必过度解释。只要记住“春天的河边小鹿在喝水,在凝望”。诗就是诗之天性—秩序。
诗人东荡子一直很严肃对待自己早期的创作。他大致只认可《旅途》、《伐木者》和《牧场》三首,并选入《王冠》集中。
于是我大胆设想,东荡子无疑是短诗之王。这个判断并非结论:从《王冠》到《阿斯加》,读者自己可挑出七八十首短诗以资佐证。